只是没写完大纲的残渣而已
(资料图)
“请不要把你的人生寄托在摇滚乐队上,他们只会毁掉一切。”
现在回忆起来,山田凉前辈说的这句话,其中的拒绝意味再明确不过了。后藤二里看着自己姐姐新发的MV,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耀眼啊。”
舞台上的姐姐没有平日里的阴郁,拿着吉他的她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如同高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无法直视,却又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短短几分钟的MV很快就结束了,二里放下手机转身往电视插入一盘录像带,录像带上面的标签已经因为时间变得模糊,摇晃的镜头也说明了这不是专业人士录下的视频。
“接下来轮到的是,结束乐队。”
报幕的声音伴随着缓缓向上拉开的帷幕,舞台中央出现了四人的身影,嘈杂的现场中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喊姐姐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声音。第三十一回秀华祭,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结束乐队的演出,自己姐姐的演出。
曲目很快就来到了第二首,伴随着《星座になれたら》的报幕,二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已经无数次看过这段录像,听得出吉他的走音,甚至到了知道琴弦会断在了哪一秒的地步。
“三,二,一。”二里轻声地数着秒,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随着镜头右侧出现闪闪发光的丝线,一里蹲在了地上。同为吉他手的二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压力,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再过几十秒便是吉他独奏,只属于一里一个人的演出。
可那毕竟是后藤一里,她引以为傲的,天才的姐姐,只见她从舞台的边缘捡起一个空瓶,按在琴弦上,重新站了起来。在路人的疑惑和惊叹声中,用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的手法完成了演奏。
“不管看几次,姐姐还是好厉害。”二里关掉电视,由衷地感叹到。不如说自己正是被那场帅气的演出所吸引,拿起了吉他。只不过才能这种东西,总是在她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在认清这点后,二里理所应当地放弃了。
明天,学园祭舞台表演结束,自己就再也不会拿起吉他了。对外的理由是四人间升学志向的不同,但其实包括自己在内都知道,只是放学后那一点练习时间,大家都拿得出来。只是乐团的主唱,那位吉他手,已经站在了其他三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勉强在一起演出不过是一种折磨。
不知是谁这样向自己说过,所谓的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类似于向量与平面的区别,天才是可以将人生所有时间和精力朝单一方向全部发挥的人。人类可以做很多事,可当一个人选择将多余的事去除,而集中于一件事的时候,就可以发挥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让人产生遥远的距离感。
这种人 , 往往跟欠缺常识与情理的人有许多共通点。
“二里,麻烦把饭菜给你姐姐送过去!”
楼下的厨房里传来了母亲的呼喊,将二里发散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她站起身先楼梯口走去,说:“好。”
如果突出的才能来自将各方向的精力收束,那么才能越是突出,缺陷越是明显也就解释得通了,例如后藤一里。
自己的姐姐,在一次被狂热粉丝跟踪寄威胁信后,彻底失去社交能力的她歌曲创作能力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代价就是,新歌MV发布当天油管播放量过百万的她,现在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歌。
骑车五分钟来到一里独自一人居住的屋子,二里没有敲门,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玄关的大门,迎接她的是黑暗与无声,她一边熟练地打开墙上的开关,一边换好鞋向二楼的卧室走去。路过一楼的时候,二里看了眼客厅里摆放着的各色乐器,墙上一整排的各色吉他已经有不少落了灰。
“姐,我进来了哦。”
打开房间的大门,二里熟练地向壁橱走去,在被柔和光线照亮的卧室中,生活的痕迹稀薄得可怜。二里看了眼放在盆里的换洗衣服,还有壁橱边收拾整齐的餐具,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的姐姐还保留着最基本的自理能力。
一个半月过去,今天的后藤一里还是一样在逃避这个世界。
二里在壁橱边坐下,敲了敲,确认里面也传来一样的敲击声后,缓缓开口:“姐姐,明天我们学校要举办学园祭了,我要上台演奏你们当初写得那首歌《星座になれたら》,那是我们的压轴曲,本来想拿我们自己写的歌收尾的,但是作曲到前天才把歌写好,根本来不及填词和排练。姐姐你们当初是怎么写出那些歌的呢?”
壁橱里没有回应,二里已经习惯了这样,倒不如说如果是之前作为乐团一员活跃着的姐姐,她甚至连这样单方面述说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的日程总是很满,live,专辑录制,MV拍摄,专栏采访。
她继续说着:“还有,这次演奏后,我打算放弃吉他了。”
自己的决定有没有传达到姐姐那里,二里并不知道。想来,自己弹不弹吉他这件事在姐姐看来并无所谓。拿起吉他的时候也好,完整的弹出一首练习曲也好,结果都是一样。只能换来一句——
“这样啊,这不挺好的吗?”
一如既往,不做反对,也没有特别认同,漠不关心的回应。仔细想来,实在是有些滑稽,明明是姐妹,却似乎从没有互相正面交谈过音乐,明明生活在一起。或许正因为坐在一起,所以才无法交流,由血缘和才能组成的坚固壁垒,如同眼前的壁橱门一样将两人隔绝。
“我会去的。”
在二里端着盘子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壁橱里再一次传出了一里的回应。这是上高中后,一里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告诉她自己会去参加学园祭才说出来的话。
对此,后藤二里由衷地感到高兴,高兴到,对这样卑微的自己感到厌恶的地步。
“谢谢。”
她好想回过头去,去拥抱那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姐姐,想要邀请一里成为特约嘉宾登上舞台。可如果那样的话,名为后藤二里的,没有才能的庸俗吉他手大概就没有办法对于音乐死心了。
后藤二里几乎想要逃离一里的住所了。
“等一下。”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二里停下了步伐,回过头看去,一里不知何时已经从壁橱里走出站在了自己的背后。她踌躇着,将几张票塞到二里的口袋里,然后像是安心了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一里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点着头,继续说,“如果下周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朋友来看我的live,这是票。”
live?下周?姐姐难道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二里的疑惑,一里解释道:“只要找了这样的借口就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了,凉这么告诉我的。”
然后像是怕二里误会般,一里又说:“你来的话,我当然欢迎。”
“骗人。”
听到这话,一里慌张地摆着手:“才没有骗人!真的!”
看着姐姐慌张的样子,一里笑了出来。说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对姐姐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呢?没有才能的吉他手和名声在外的职业音乐人在这两个身份之前,她们首先是兄妹。
无法更改的,自出生以来就已经存在于此的羁绊。后藤一里真的很爱护自己的妹妹,后藤二里则无比仰慕自己姐姐,关系好到厌恶这种事完全无法做到的地步。
二里将票叠起来放好,说:“我会去的。”
第二天的学园祭,在附加曲目《星座になれたら》演奏结束以后,二里将吉他送给了同社团的后辈,琴弦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