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五岁。这注定是一个让他改变一生的年份
“现在放学,各位同学记得先完成课程作业,别忘了老本,到时候考试的复习压力是很大的”
【资料图】
每天的最后一堂课上完了,他缓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拎起了自己沉重的书包,一路小跑的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熟悉的巷子,停在了离家最后的一个红绿灯,静静的等待着。
“谁呀,看路!”
有个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腿,他顺势转过了身子,碰到自己小腿的是一根棒子,而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其他人的攻击,而是一声清脆的道歉。
“对,对不起”
他愣住了,看着失去方向的女孩,又用脚别了一下导盲棍,把她拉回正道上,站在红绿灯前。
“小心点,要过马路了。”
“(日语)对不起刚刚碰到你了”
他愣住了,这他妈是哪国的鸟语,根本听不懂。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看见了正脸,很不太顺眼的头发,有一些乱糟糟的半长发,朱红的嘴唇和带着绷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身上穿着一件有些厚重的外衣。
“(日文)”
“那个,我听不懂,你能不能讲普通话,或者四川话也行”
那个女孩愣了愣,转了转头,好像在找自己的方位一样。
她是个瞎子。
“你需要去哪,要不我带你去吧,前面是马路,你一个人我太不放心了”
“谢谢你”
她还是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着,切换自己的语言系统
她有一些惊慌,但是随后打开了导盲棍,被他牵着慢慢的往前走。
“我去,我去那个小区,离这里两个红绿灯右拐”
“你去的地方离我哪里好近啊,我带你去吧”
“嗯?”
“放心,这里人很多,你不会很容易就摔跤的”
“(日文)”
“我听不懂啦,我也教你两句四川话吧,从这走到那,抵拢倒拐,以后你可以这么说”
“我刚刚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离我家可近了,我带你走吧”
他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着缠着绷带的脸,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徐牧尘,你叫我牧尘就好了”
“(日文)”
她突然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重新说被咬到了舌头。
“松子。。。濑原松子”
“日本人?”
她晃了晃脑袋
“你可以叫我江樱,江水的江,樱花的樱。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他说作为子女应该和故土保持联系。但是我的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一直没改过来,叫我濑原吧”
“您父亲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我们到了”
他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门,濑原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女人,一个盘着乌黑长发的韵味妇女。
“你回来了”
女人也看到了在濑原身后站着的徐牧尘,对着他笑了笑。
“你好阿姨”
然后濑原用日文说了什么,摸着门框走进了屋子里,靠着墙壁退下了鞋子。
女人也回应了她,然后走出了门,蹲了下来。
“你好啊,我是濑原的妈妈,谢谢你把濑原带回来”
“阿姨,您是。。。”
“嗯,(日文)我是日本人,也是松子的母亲,初次见面”
“那她的父亲?”
“他最近在加班,很少能见到他,主要是我来照顾松子。要不要进来坐坐,我给你泡杯茶喝,你喜欢茶道吗,我对中国的茶文化还是有一些入门的了解的”
她打开了门,把拖鞋领了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回屋子扶着濑原回房间。
家里不大也不小,东西摆放的很有特点,都是放在外面的,所有的东西,为了她方便拿东西。门口是一个放棍子的支架,其他东西的布置都差不多,所有的棱角几乎都被盖上了。
他坐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东西,濑原夫人也走了过来坐在旁边,开始用茶具泡着茶
“我以为风格会很日式”
“我们已经过来八年了,所以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后来弄的,我们也就习惯了。你现在几岁?在哪读书?下课没有社团活动吗”
“我叫徐牧尘,没有,我们没有社团”
“太遗憾了呢,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社团了,可以弄一些好玩的。请慢用”
他接过了茶杯,慢慢的抿了两口,确实是好茶,品质很高。
“她为什么绑着绷带”
“松子她的眼睛比较,敏感,一开始就是绷带,等要换的时候她不愿意,就只能带着绷带了”
“我就住在楼上,七楼”
“是吗,那阿姨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呢孩子”
“嗯,但说无妨,我能干什么”
“有时间能不能多来看看松子,她很久没交到朋友了,稍微陪陪她,让她听听其他人的声音就好”
她笑了笑,把茶具用热水过了一遍,然后简单的行了个礼。
“这”
“麻烦你了”
“好。。。好吧,但是她为什么看不见了”
“这就要你自己去问她了,我们说了她会不高兴的”
他到了谢,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了屋子,跑过楼梯口回到了家里。
“怎么了今的”
屋子里未见先闻的听见熟悉的呼唤声
“妈,今天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盲人,我带她回家,然后才回来的”
“哦,很不错啊,儿子长大了,懂得照顾别人了哈”
“也不是懂。。这不是举手之劳吗,那个她就住在楼下。。。是个混血”
“女孩?”
妈妈看着他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开始做饭。
要去看看她吗。。。自己?
他一晚上没写作业,在本子上写着一条又一条,作业一笔没动满脑子都是交朋友的事情。
果不其然,第二天回学校就直接被骂了,站在教室门口补作业。
“啊,我他妈犯什么蠢”
到了放学,背着书包往回走,到了三楼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出去。
咚咚咚
“来了”
“濑原阿姨”
“是你啊”
开门的还是那个又大又白亲和力的知心主妇,提前拿好了拖鞋放在门口。
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换掉了自己的鞋子
“松子在里面的房间,进去之前敲门就行”
“行,谢谢阿姨”
“(日文)还是年轻好啊”
咚咚咚,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等了一会,慢慢压下门把,走了进去。
“濑原?是我”
“谁?你是”
“前天我见过你,带你回来的,牧尘记得吗”
她默默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嗯,进来吧”
房间里很整洁,跟外面一样,需要的东西都是还在外面贴着标签的,还有一个手机放在台上充电。她低着头站在房间里,靠着窗子,感受太阳余晖的热量。
“你的房间很好看”
“是吗”
她顿了顿,坐在窗台上抬起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你右手边的桌子旁有椅子,请坐”
“啊,啊谢谢”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没。。没有,只是来看看你”
“看看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你喜欢读书吗”
“读书?不,那玩意谁喜欢,每天背一堆东西,考试还来为难我”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读书,看书,喜欢吗”
“还行。。。”
“看书是很幸福的事情,能让我感觉到我是多么的开心,我只是少了视野,但还有耳朵,还有嘴巴,鼻子,手,这些都是书告诉我的,厉害吧”
他没有说话,这些东西触及到知识盲区,对于一个正常人,盲人的世界实在是过于虚无和恐惧了。
“我一直都有个愿望。。能正常的去学校上课,我没上过课,书本里的教室我没见过”
“那为什么不上呢”
她笑了笑,站在地上,指了指自己的纱布。
“对不起”
“没事,我习惯了”
她扶着墙往一边走,从桌子底下摸到上面的架子,感受着书上突出的不同的纹路,抽下来一本
“这本书我一直很喜欢,叫苏菲的世界,你看过没”
他愣住了,摇了摇头,然后补了一句没看过
“没看过吗,我很喜欢苏菲,她和神奇的镜子,我也很喜欢镜子,冰冰的,听说能看到自己”
他接不上话
“你之前,说你想上学。。对吗”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书慢慢放了回去,摸着架子坐了下来。
“(日语)”
“抱歉我还是听不懂日语。”
“没事”
“你自己学的两门语言吗”
“之前会的是日语,后来跟爸爸在一起学的中文,盲文还得写两遍”
“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去学校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谁都没说话。他抬起头看着坐着的濑原松子,震惊了。
她把手放在了头后,慢慢的解开了绷带,滑落了下来,她的眼睛,水灵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什么东西一样。
“你答应我了哦,答应了哦”
“嗯”
两个人约定了下来,再次离开了彼此,让时间的进度条继续向前
“今天我们讲的是圆锥曲线”
课堂上,数学老师拿着厚厚一沓的讲义,手里捏着粉笔在黑板上顺利的画着,一边看着台下学生的学习状态。
“公式大概就是这样,大家看图就能弄明白,叫看图说话,知道吗,谁不明白的举手”
讲台下,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举了起来,在教室的最后排。
“哦,这样吧,下课我单独跟你说,好吗”
“嗯”
松子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一边拿着纸抚摸着书本的重点,但是谁知道椭圆长什么样子呢
一直到下课,老师走了过来牵着她到了办公室,让她坐了下来。
“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的办公室”
“嗯”
“濑原同学。。你要不要考虑转出去呢”
“什么”
“现在的东西对你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赶不上进度,会很费劲的”
“我会继续努力的”
“可是,凭现在的状态。。高考肯定没指望了,再这样下去”
她沉默了许久,站起来鞠了一躬,打开导盲棍摸着墙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教室在哪”
她一直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打转,一直到下一节课上课,她都没找到教室,坐在墙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屋子里的声音。
“濑原?”
那是谁的声音,好熟悉,自己不能在熟悉的声音
“牧尘?”
“你为什么坐在这啊,你们已经上课我带你去操场吧”
这节课是体育课,她忘记了,所以在听声音的时候班里没有动静,她才找不到的。
“还是说,我陪你在屋子里坐一会呢。”
“你不是在上课吗”
“我从窗子看到你了,跑出来的”
他走过去接过了导盲棍,牵着她一步步走回到了教室里,让她坐了下来,然后把棒子挂在她的手上。
“抱歉啦,我们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
“没事”
“中文学的还利索吗,文言文知道怎么弄吗”
她默默摇了摇头,用双手摸着什么东西,然后拿出了书,全是盲文的书,摸了两下。
“我不懂,数学,我看不到,我也算不出来”
确实是个苦恼的事情。
“可是”
“那些东西我读不懂。。。我能不能”
他把数学书拿走,放在了一边,然后敲了敲桌子
“以后你就学你喜欢的就好了,等会,唉唉唉唉等一下我还没说完,我下课来找你”
然后就是一阵的拖拽声,屋子里又变成了寂静的,除了门外传来其他班的声音。
“徐牧尘!”
“老师我错了”
老师瞥见了他手里带过来的白皮书,想了想。
“赶快回去上课,今天学的东西很重要”
“嗯”
她来上学了,这是来的第二个月,她一直坐在最后面,默默的听着老师讲课,然后一边摸书学习,如果是有教材的还好,像语文的古诗和文言文,有盲文的也很难理解得了。
通常的体育课,她会一个人打着导盲棍去到操场的边缘,找个空的椅子坐下来,听着操场繁杂的声音,一直到下课铃打响。
这些顶多是枯燥,最多最多是无聊,周而复始做一些重复的事情,别人干自己在一旁坐着。一直到第二个月结束后,都变了。
“牧尘。。”
“怎么了濑原”
“谢谢你带我来上课”
“嗯”
“明天开始,我还是不来了吧”
“啥??你再说一遍”
“我还是不来了吧,在家里看看书挺好的”
她停顿了一下。
“学校真的不适合我呢”
“可是”
“谢谢”
“我还没说话呢”
那是两个星期前,一次日常的下课,她正在把东西放回包里,一个人冲了过来把东西翻到了。
“太不小心了,对不起”
她没有说话,趴在地上一个个的摸着,把东西随便的塞在包里。爬了起来,摸着桌子的边缘坐在椅子上。
“我的书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桌子,又摸了摸桌洞,什么也没有,反复摸了两遍。
后面的事情,她不愿多谈,只是默默的坐着,每天来了听课,然后书包一天天的变轻。自己座位旁的碎纸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走在路上,突然就会有冰凉的自来水泼了上来,打湿了全身的衣服,像淋了雨一样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可能没有人的地方,默默的拧干了衣服。
“所以,我下星期不来了,行吗”
她和牧尘走在路上,停下来,认真的说出来。
“学校可能。。”
“不行!来上学不是你的梦想吗,你不想好好学习你喜欢的中文和历史?为什么”
“我。。。谢谢你。。但是”
她看不见,面前的男孩已经急疯了,满脸通红的跺着脚。
“牧尘”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家吧”
“嗯。”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轻轻的牵着她,带着她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走到了家门口。
咚咚咚
“回来了吗?”
“濑原阿姨!”
“今天回来晚了呢,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他鞠了个躬,松开了手离开了。
“进来喝杯茶也好啊。哎,走吧松子,要吃饭了”
她没有注意到松子的绷带慢慢变湿了,伴随着身体的自然颤抖。
咔擦,徐牧尘的门被打开了,他随手把书包扔了出去,然后回房间播出了电话。
“喂,老师是我,牧尘。”
“什么事,这么晚了”
“我想跟校长谈谈”
“你没事吧”
镜头转过来,松子慢慢拆开了绷带,用眼药水清理了一下眼睛,然后坐在床上,慢慢的等着。
她失眠了,两天。
一直到周一一早,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以下对话皆为日文)
“松子你起床了吗”
“我已经起来了”
“快背书包走了哦,上学了”
“我不会回去了”
“可是牧尘已经在门口等了你半个钟头了”
她愣了愣,快速把头发扎了起来,摸着墙走到了门口,甚至忘了绑绷带了。
“谁”
“我来接你上学了”
“我不是之前跟你说过”
“现批准江樱同学(濑原松子)转离原班级并跟随新一批继续进行学习,于下周一报道,已经准备供给新套的盲文课本。。。等”
他笑了笑,把纸收了起来。
“现在你跟我在一个班了”
“啊”
“快走,要迟到了”
他把导盲棍拿在手上,牵着她和濑原阿姨道别跑了出去,回到了学校里。
“牧尘,我不是说过了”
一路上,她的手有些挣扎,带着疑惑和一丝的不安
“放心,这是你的座位,靠墙就能找到,有一个特殊的桌垫,手感很特别,知道了?”
他把书包放在了一边,坐在了她的隔壁。桌子上的桌垫是他自己准备好的,用来让她使用的更方便一些,如果直接在桌子上划拉,对手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之后的两年,一年多你都会跟我在一起,哦坐在一起,放心。”
“你怎么”
“嘘,要上课了哦”
她转过了头,好像看着他一样,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过了头。
新阶段,马上来了。
“喂牧尘,赶快去趟学生处弄东西,找到我这里了都”
“啊,又找我啊班长”
“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和学生会有关系的,肯定找你啊”
这是他们的班长,嗓音最好听的女孩子之一,每一届的歌唱比赛都是她拿的金奖。一个可爱的双马尾女孩子
“真是的”
牧尘摇了摇头,转过身子。
“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知道吗,水杯在你的左手边能摸到的安全扣”
他快速的跑了出去,把她一个人拉下来。
她转了转头,被后背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就是江樱,哦不对,濑原松子吗”
“叫我濑原就行,你是?”
“我是你们班的班长,成语嫣,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在你前面的两个桌子”
语嫣笑了笑,蹲在了桌子旁边
“你知道我在哪吗”
“右边,右边的下面”
“哇”
“你跟牧尘什么关系”
她突然改变了语调,冷冰冰的陈述着。
“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
“我们是朋友关系,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后来一直是同学,我也就成了班长,和他一起工作”
她想了想慢慢的回答到
“哎哎哎,你是怎么转过来的,听说是牧尘帮你弄过来的,之前的班级怎么吗”
“我”
“开个玩笑,既来之,则安之,(日语)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中文)好了,我要去帮忙了,牧尘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她,也走了。
似乎,这个班级还不错,吗?
如果只有牧尘一个人,似乎确实是不错的。
她对牧尘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情,一种莫名的依赖感,哪怕只是每天上下学的简单的牵手,这个简简单单的举动,让松子十七岁的心灵颤抖了一丝。
她看不到,除了声音和他的左手,牧尘在心里的地位已经逐渐和亲人靠拢了。
至于成语嫣,自己的新班长,似乎,是自己在陌生人里比较有辨识度的了。
“哎哎哎,东西拿稳一点”
“我手里三叠大书你行你上啊”
“笨蛋,不会分一点给我”
门口传来了熟悉到吵闹声,半分钟后,牧尘站在她的身边,把书放在桌子上,牵起她的手腕。
“你回来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摸摸”
那是一本新书,中国古近现代史大纲,一共八册的盲文。
“送我的?”
“以后你不需要上数学课和一些。。一些不好听的课,我已经帮你申请过了,你现在只要学历史语文和地理,过了就行,放心教材我帮你拿”
这是他忙活了三个月的结果,三个月,他找了所有的老师,系主任,学生处,校长,办成了连大人都办成不了的事情,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在学校里听课。
这些,她都不知道
“嗯”
她愣了,摸了摸书,转过头。
“你能不能把古代历史给我”
“哪一本?”
“我也不知道,你拿过来的”
“我不会盲文。。。”
两个人都尴尬了一会,他只能把书都放在旁边,让她一本一本的摸,一直到找到那本书,已经五分钟了。
咚咚咚
“(日文)欢迎回家”
“阿姨好”
“今天松子有没有好好的上课”
“嗯”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明明之前不愿意的说”
没答话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唉等等,喝杯茶啊”
松子把棍子放好,准备去拉他,挥空了,摔在地面上,然后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妈哎”
牧尘迅速转过身把她扶了起来,然后看着她快速扶墙跑到了房间里
“等等。。。我有个东西给你”
她小跑着到了房间里,摸了许久,跑了出来,打开了手。
“这是啥”
“我之前的钢笔。。。送给你”
“不用。。”
她没有多想,直接抓住了一角,寻摸他的口袋塞了进去,然后推了回来。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笔哦,谢谢”
“走了”
她又听不到了。
她很想知道
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一直到牧尘进入了高三的学期,松子也在第一个学期办了学休,她没有办法继续再读书了,因为盲人的高考难度可想而知,除了文学历史和中文以外的其他科目难度相当大,起码她不行。
“牧尘。。。加油哦”
“嗯,谢谢”
濑原母亲带着她一步步离开了学校,当她妈妈出现的时候大概是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吧,一部分人是看到了外国人兴奋,一部分人,似乎就是冲着漂亮的濑原阿姨去的。
“慢走!”
他转过了身子,看着吵闹的班级,默默的坐了下来,拿着那根钢笔开始写着东西,一年的时光慢慢开始了。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三个月,倒计时一百天,倒计时五十天,倒计时二十五天,倒计时十天,倒计时三天,他坐在学校里把所有的书放了起来,静静的坐着。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什么也不干”
“什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还有三天高考了居然不上课很奇怪,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们的了,你们都很努力,该学的都学完了,所以。这节课大家放下习题册,和周围的同学呆一会吧,就这样,开始”
所有人都一片寂静,你看我我看你。
终于,弱弱的说话声打破了这个寂静。
“牧尘,不要不要明天把江樱带过来”
所有人都刷的一下转过头看着他,让他突然间不自在了。
“为什么”
“我们好久没看到她了,她是我们班的吉祥物”
“吉祥物?”
“对啊对啊,我们都很像看到她,好不好”
班里炸了锅,跟说好的一样都在强力建议让她再次出现,也不知道图的啥。
在老师的咳嗽声里,所有人停了下来。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真的吗。
倒计时两天,他们最后一天在学校的时候,每个人四节课,语数外,和答疑的大课,没有老师在台上讲,基本上纯靠自觉的,不过也是,最后一天了,学不学其实没有意义了,大多数人都是图一个心理安慰,三班全体也是这么想的。
班里陆陆续续来了人,所有人都快齐全了,都等着徐牧尘一个人拍合照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这小逼崽子啥时候来”
“来了!”
“你,我靠!”
第一个出现的不是他,而是导盲棍的敲击声,班里一下炸了锅,就连老师都开心的笑了笑。
“江樱!你来了!”
在江樱身后的就是正主徐牧尘,扶着一步步往前走,坐在了位子上。她明显在这种吵闹下有点惊吓,微微的嘟着嘴。
“濑原同学回来了”
他站起来,把手放在濑原松子面前,然后一把被推开了,所有人都拥了上去。
“妈的这帮刁民”
“好了好了!大家给她一点空间,太吵了会影响她的听力的!”
成语嫣站在她面前,把他们轰了出去。
“真是的”
就这样各回各家,各干各活,一直到预订放学只差五分钟,所有人把东西放了下来,站在讲台上准备拍照。
最中间的是濑原松子,旁边的是徐牧尘和成语嫣,这是所有人最后一张合影。
咔擦。
人慢慢的减少了,他回过头,准备坐回去,被松子拉了一把。
“怎么了”
“(日文)祝你一切平安,这是我的护身符”
她从手上解开了红绳手链,放在了他的手上,又说了几句日语。
“看来不学日文是不行了”
“我相信你”
“谢谢濑原”
她顿了一下,又扯了两下衣角,指了指他的手腕
“能不能,不要叫我濑原”
“什么”
“叫我松子好了”
“为啥,有区别吗”
他默默把绳子绑在手上,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导盲棍甩了出来放在了濑原的手上。
“走吧,我们回家”
高中三年,他带了三年,每一天,无论刮风下雨,到了最后一天,两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人在前面牵着,另一个默默的跟着,好像有默契一样,一起前进,一起拐弯,每天他都会说一些学校里的新鲜事,把松子逗的乐滋滋的。
咚咚咚,这扇门已经开了无数遍了
“阿姨,我们回来了”
“牧尘,真是谢谢你了”
“哪里的话,应该做的”
“进来坐坐吧,我给你泡杯。。。还是喝牛奶吧”
她看到了牧尘手上的红绳,把导盲棍收了起来然后带着松子走到了客厅。
“你后天就要高考了?”
“嗯”
“阿姨也有个礼物给你,考试的时候放在包里带到学校里,三天不许拿出来哦”
她把一个福袋拿了出来,放在了牧尘的手里。
“不许打开”
“好的阿姨,可是,你为啥一直盯着我的手”
“(日文)对不起”
“这个我听懂了,没事的,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提前回去了,替我谢谢松子”
她愣住了,啥时候开始叫名字了,之前几年说的都是姓啊。很快,她笑了出来,把他送出门,行了个礼。
“祝好”
“阿里嘎多!”
“等你考完阿姨再教你日文吧,快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子已经站在身后很久了,解开了眼睛上的纱布,露出了有些显眼的伤疤。
【以下对话全部为日文】
“妈妈”
“怎么了”
“那个福袋。。。原来是”
“嘘嘘嘘,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她转过身露出了个美丽的笑容,然后摸了摸松子的头。
“你遇上了个很好的人呢,松子”
“妈妈。。。我想让”
“其他的事情等考完再说吧,你的事情妈妈都支持”
她摸了摸松子空落落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客厅,回到了房间里歇了下来
时间过的很快,高考了。
他起了个大早,把重要的东西带好,小碎步跑到楼下,看到了早就等着了的濑原松子,原来的白绷带也换成了墨镜,这是她第一次带墨镜出现在牧尘面前。
“牧尘,加油哦”
“嗯,伸手”
他把手腕放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拿走了,带着背包离开了。
“祝你好运”
第一科,第二科,第三科,一直到所有的科目考完的前十分钟,他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检查着自己的卷子,没问题,放了下来,准备着收卷。他的手已经全是汗水,把裤子都打湿了。
“收卷!”
教室里在收完卷的那一刻瞬间炸了锅,有几个人甚至蹦了起来,像猴子一样扭动着四肢。
“马勒戈壁老子终于解放了”
“艹!!!!!”
他没有,他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回到了备考点背起包,然后拿出了之前的福袋,默默的离开了考点,回到了家里。
“考完了放松一下呗,给你做了红烧肉”
“儿子你跑哪去啊”
两个人没反应过来,牧尘就跟个耗子一样跑了出去,敲了敲那扇熟悉的门。
“阿姨!濑原阿姨”
“欢迎!”
开门的不只有濑原一个人,还有松子。
“祝。。祝贺你”
“谢谢你的红绳!真的很有用哎”
他把手上的红绳解开,准备递过去的时候被推了回来,被她妈。
“阿姨?”
她没有说话,只是试了两个眼神,把手指放在嘴巴上,把红绳带了回去。
“快进来,给你泡茶喝”
三个人慢慢走到了客厅,坐了下来。
“怎么了”
“这个福袋,是什么东西”
“说了会给你带来好运的嘛”
“妈。。”
(日文)“你先不要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他,摸了摸牧尘的头
“这个福袋不但会带来好运,打开看看”
“妈!”
他还是打开了,是一个早就过了期的福签和一个新放进去的。
“你知不知道阿姨和叔叔是。。。”
她没说完,就被松子拉了拉,打断了。
“哒咩!”
“(日文)就是阿姨用这个福签搞到手的”
“啊,我听不懂啊”
“等你学会了日文你就知道了”
一个人嘟着嘴,另一个开心的笑着,还有一个懵逼的坐着。等他数年后真的学会了日文后,他才恍然大悟过来,抱着松子笑了很久。
(日文)“松子还不打算出手吗”
“妈!!!”
一直到牧尘家过来敲门让他回家吃饭,这场对话才停了下来。
不知道多少年后,两个人结了婚,成为了法定意义上的夫妻。
“江樱?”
他拉了拉她的手,然后低头看了看地面,好像没什么东西。
“走了,我们该取结果了”
“可是,可是”
“不是说好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得看看啊”
她默默点了点头,眼睛上包裹的绷带早就消失不见了,带着一个褐色的墨镜,露出紧张的表情,死死地抓着手。
“好啦好啦”
他把卡片拿在手里,在机器上操作了一番,等待着一份报告的打印。
“嗯。。。嗯?嗯。。。。嗯?”
“你,你不要吓我啊”
一旁的江樱慌了神了,一直攥着他的衣服,使劲的拉。
“你猜猜看”
“不要嘛!!!快告诉我(日语)可恶的混蛋”
他清了清嗓子,把资料放手里
“江樱,女,27岁,眼角膜受损,视神经无任何异常,手术可。。。”
“等等等等”
她没拦住,还在继续说。
“手术可能性,高。。建议手术治疗”
他停了下来,把到嘴的话卡了回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人是惊讶和高兴,另一个人看到了支付账单在想别的东西。钱,手术费和眼角膜,要很多钱,要他妈的该死的煞笔的钱。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很久,摸了摸一旁江樱的头。
“没事,挺好的”
“是吗”
她转过身子,默默的拉着他的衣角。
“我们回家吧”
最后到底发生什么了呢。
按下不表,让我们先把时间调到高考完的牧尘身上,他拎着一大叠的书本,一本本的看着。
咚咚咚
“干啥”
他把书放了出去,走到门口,扭开了门把手。
“都说了今天我忙。。。松子?”
他吃了一惊,牵着她走到了屋子里,然后下意识的挡住了一大叠的书本。
“你在干啥呢”
“我,我刚刚在忙”
“忙什么”
“就是,就是看点书”
她没有多问,摸着扶手坐了下来,低下了头(这样能更专心的听到一些声音)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你家里就你一个?”
“我父母忙,这两天不回家”
可不是要是他爸妈发现他花了几百块搞来了那么多的书分分钟把他吊起来打到休克为止。
她没有说话,默默的把棍子收了起来。
“我给你泡茶。。”
“嗯”
他把书放好,拿着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沏茶放在她的手上,测了测水温,然后才回去拿起了书,一边看一边摸。
“这茶,真不错”
“还好”
“你在干什么”
她还是听到了细微的声音,转过身子仔细的听
“没啥事”
“你在看书”
“你怎么知道的”
她愣了愣,闭上眼睛细细的听,然后睁开眼睛,喝了口茶。
“牧尘。。你以后想过干什么嘛”
“目前没有”
“那你报考的学校?”
“没想好呢”
“那你看什么呢”
“茶喝完了我再给你泡一杯?”
他放下了书,转过身子把茶倒好,又轻轻的把书拿了起来。
“你妈妈和你一起离开的日本吗”
“嗯”
“那为什么你们不回日本”
她回过头,细细的嗅了嗅茶香。
“怎么不说话”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的”
“你说什么?”
她慢慢的把茶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票,放在了杯子旁边
是一张机票
哐当
“有东西掉了?”
“我去弄”
地上是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茶水也慢慢的漫延开。
他害怕碰到松子,把书快速的扔到了一边,跪在地上直接用袖子抹着地面,但自己的手还是碰到了腿,把她的长裙打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好大的声音”
她的裙摆湿了一圈,牧尘起身的时候胳膊正好撞到了桌子,把椅子都震了一下。
“要不要我来”
“不用不用,只是碰了一下”
“不。。。不疼吗”
她只是低着头细细的听,如果牧尘不说实话她是根本看不见的,只能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默默的坐着。
他收拾完地面,随手把袖子弯了起来,那铲斗把玻璃都收了起来,然后默默捡起书缩了回去。
“所以。。你”
牧尘卡壳的说着,低着头慢慢的把字往外吐。
“嗯”
“什么时候”
“下星期。回名古屋。”
她把最后的茶喝完,放了回去。牧尘又拿起壶满上,坐了回去。
“那。。那你”
“我爸爸跟我一起回去”
她没看到牧尘的表情,但是听到了声带发出的微微的不同,牧尘的说话也越来越慢。
“挺好的。。”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抬起头往声音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是一种伤心但是露出的强颜欢笑吗,她尽力了。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了。
“不用担心了。。。我们会照顾,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没有说话
“我会时常写信给你的,如果你能拿的话”
他没说话
“如果以后你空了,可以把成语嫣叫上,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呢。”
“下周吗。。”
“我给你看个东西吧,摸一摸”
她从信封里拿出了张纸片,放在了身前。
“来”
他拿着摸了摸,愣在了原地。
“你说的是真的!”
“果然。。你果然在学盲文吗。。。”
松子的笑变了
“谢谢。。谢谢你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一直的陪伴,有时间可以来日本看看我”
他这才合上了书,默默的坐着。
“我就知道不让你学盲文是个馊主意,根本行不通的,你不用为了我这个残废。。。”
“不。。你才不是残废!为什么,明明都是人,为什么要这样”
“社会很现实,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本来不应该有这种生活的,那条红绳,就送给你当礼物好了。是我自己一个个编的,用来求福的护身符,不知道日本的神仙有没有跨区域业务”
她慢慢站起来,摸着椅子然后慢慢摸到他的身子,然后往上,拉着他的手,抱了上去。
“唯一可惜的,可能就是我看不见牧尘长什么样子,我希望我能看到你呢”
“我送你。。”
他把棍子摊开,牵着松子走到门口,带着她回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
她真的要走了?
【以下皆为日文】
“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怎么样,你说了吗”
“嗯。。。可是,要是这样是不是不太”
“最迟,最迟下周,一定会有动作,一定会有”
“他在学盲文。。”
“女儿的眼光很不错呢,不知道和爸爸对比起来”
太太笑了笑,牵着她回到了房间,自己在客厅泡了杯茶,从兜里摸出机票,看了看,笑了出来。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一直到机票时间的前一天,变天了,窗外下着不小的大雨,冲刷着万物。
她一个人坐在窗台,默默的感受着流水的声音充斥大脑,就和她的内心一样,被一块石头投入到水池里的涟漪。
“女儿哦,该睡觉了”
“是吗。。”
“已经十点钟了。。休息一下吧”
她坐了下来,在衣柜前摸了摸衣服,找到了哪件睡衣,一只手有些颤抖的解开了上衣,露出里面的小背心,从肚子往上的打底衣。
“弄好了吗!”
“应该吧”
今天妈妈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是不是把门关上了
她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门口,只有一些脚步声。
“明天什么时候走”
“你不是知道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解开了头发,然后摸着墙往前走。
“你不想再见一次牧尘了?”
“妈。。。”
她嘟了嘟嘴,然后默默点了点头,坐在了床上,这才反应过来,门被打开了。
“我房间的门。。。”
她被一双手慢慢的放到,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然后就是人坐在椅子上的声音。
“爸爸?”
没人回应。
“我们这样骗他。。是不是不太好”
“说什么呢”
“我明明不回日本。。但是还得扯谎,是不是不太厚道”
屋子里没声音
“妈妈?”
“松子”
熟悉的声音在一瞬间冒出来的时候直接把她吓了一跳,从床上弹了起来,慌张的转着头。
“谁!”
她往前摸了摸,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别怕”
紧随而来的就是温柔的摸了摸头,像驯服小猫一样,又轻轻捏了捏耳朵。
“你是?”
“你居然敢骗我了,可以啊”
“不是,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他笑了出来,往靠背上躺了一会,然后一个惯性翻了起来。
“是阿姨干的。。对吧”
他顿了顿,哽咽的往前,走到床边,跪坐在地上
“对不起。。”
“我想你了。”
她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是下意识的后了一下,靠在墙板上,抓住自己的枕头挡在身前
“对不起自己私自,也不是私自吧。。进了你的房间”
他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瞄着两个人的眼睛,又转了过来,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深吸了一口气。
“(日语)你能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呢,松子小姐”
她扔掉了枕头,也不管自己穿的什么,两只手一用力,把他拉到了身前,紧紧的抱住。
“(日语)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找我了”
“抱歉,刚刚那句话是阿姨教我的,我现在还听不懂。 。”
她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听到后瞬间笑了,把自己呛了一下,然后摸了摸眼泪。
“八嘎”
到了第二天,几个人到了机场,松子牵着一旁的牧尘,往安检口招了招手。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小徐”
“辈分乱了!辈分乱了,叫我牧尘就行”
“跟你开个玩笑,我跟她妈去日本这些天就麻烦你看着她了”
“叔叔放心”
“(日语)乖女儿要听话哦”x2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松子,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离开了机场。
故事翻篇了。
濑原松子的父母公事回到日本,本来苦于没人照顾松子,现在可好了,有一个照顾的人来了
“欢迎,第三次来”
他打开了房门,那是他自己的卧室,一张一米五的大单人,棱角都被柔软的布料包了起来,其他东西也都放了起来,剩下的衣服,她的换洗衣物都在两个大箱子里放在房间的一角。
“先熟悉一下屋子,放心,保护措施很多”
他把一旁的地板擦了擦,铺上毯子和棉被,放上枕头,就是他的临时居所了。
“牧尘。。我真的可以在这吗”
“可以,三餐都有的吃,放心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爸妈真的,真的允许我在这吗。。”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回话。她突然间紧张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的衣服。
“对。。。”
“放心,现在是我照顾你,明白吗。”
“嗯”
“时间不早了,我的闹钟调了语音输入,你直接说就能知道时间,给你调了24小时制,一会我去做饭,你可以摸着墙自己走走。”
“好”
他推掉了外套,走出门,随之而来的就是厨房里的炒菜声。
“妈的,我忘了家里没有蒜了”
她一个人摸着墙,一步步往外走,走到了书桌旁边,往上摸了摸,本以为是一大片的光滑旁叶,结果居然是突出的。
“这里怎么会有盲文。 。”
她又摸了摸
“盲文字典 。。。还有,工具。。”
她放下了手,摸了摸自己跳动不止的心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真的。。。在”
“吃饭了哦!”
一句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拉了回来,走到餐桌,坐了下来。
他坐在旁边,把食物处理好,端着碗放在她的手上,然后用手试了试温度。
“开饭”
这一声反而在她耳边把她吓了一跳。
“没事吧”
“嗯”
晚饭进行的很顺利,她等牧尘洗完碗,牵着她到了洗手间,一个个东西让她知道什么长什么样子,当然,牙刷还是他亲自递过去吧,不然实在分不清。
“洗把脸”
他撩开松子的头发,轻轻的用热毛巾擦着她的脸蛋,然后洗好挂起来,突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咳咳,我觉得洗澡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
“嗯。。。”
“衣服在这个篮子里,你摸一下,这里是水龙头,花洒,往左边是热水”
“嗯”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行为逻辑都混乱了,哪有先洗脸在洗澡的。
忙活了一晚上,她一身水汽打开了厕所,回到了房间里,往前走的时候一脚踩在他的身体上,直接碾了过去。
“哦呼呼呼”
“对不起”
“我的错,我没看到你”
她都忘了牧尘是打地铺的了。
现在的牧尘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一样的存在,是同学?朋友,哥哥?还是。。还是更进一步,她分不清楚了,只是,坐在他的床上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上的安心,一种保护。
“晚安,我关灯。。哦你也没感觉,晚安”
“晚安”
月亮升了起来,一丝月光透过窗帘,产生了丁达尔效应的光路。
他拽了拽被子,老感觉怪怪的。
“妈。。。再让我睡会”
一直到他的手抓到了什么纤细的柔软的东西,他在反应过来,从地上醒了过来。
“松子!”
“牧尘。。我能不能,和你睡一起呢”
“啊?”
“能吗”
他叹了口气,把被子拿了下来,往旁边移了移,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什么东西软软的”
“我靠!”
他刚回过神,身后的松子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身体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睡着了。
“哎”
他的后背都湿透了,迷糊的睁开眼睛,从硬邦邦的地板上爬了起来,准备举手的时候发现自己动不了。
“怎么回事”
他回过头,看到了一旁的松子,轻轻的抱着自己的后背,起来的时候拉住了手。
“松子?松子起床了”
他往前晃了晃她的身体,然后趁机撩头发,看着她的侧脸。
“嗯。。。好困”
“你应该自己在床上才舒服一点啊,一定要和我睡地板。。(还好爸妈没进来)”
“儿子还睡呢!你干啥呢你”
“我靠!”
说曹操曹操到,一会的功夫,老妈已经把地板上的两个人看了个遍。
“妈!”
他也不知道在心虚啥,就跟扫黄现场一样,也不知道为啥一个十八九的大老爷们会有这种感觉
“你说你,自己睡地板就算了还拉上人家姑娘,你可长点心”
“妈!”
她哼哼了几句,发着牢骚离开了屋子,然后转过头把门合上了,才离开了。
“牧尘。。怎么了”
“啊”
“刚刚,怎么了”
“哦害,刚刚我妈质问我为什么不把你放床上”
“要不今晚我们上床吧”
咳咳咳咳咳
他被猝不及防的回答抢了一下,机械的转过头
“在中文里。。上床。。是个双关语”
“什么双关语”
“你就说睡觉就行。。不对,睡觉也不行,哎我去,这帮网络混子把能用的词都用遍了,cnm”
他挠了挠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去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的,又忍不住了”
“没关系的哦”
“哎”
“那,我这么说,我们晚上一起在床上睡觉,怎么样”
“虽然也就那样,比没有强”
他把被子收了起来,拿了衣服,梳子,帮她打理好了头发,牵着手到厕所洗漱,擦脸,然后带出去。两个人早就等着这一对了。
“那么久”
“别催人家姑娘,人家不方便”
“我说我们家儿子!”
“爸,不厚道啊”
爸妈对了个眼神,叹了口气。
“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听我们家的小徐说你们是日本过来的?”
“我妈妈是日本人”
“哦,还是混血呢”
“没事,我吃的和普通人一样”
(牧尘)“张嘴”
他吹了吹汤勺,把吃的送进嘴里,然后轻轻拽了出来。
“烫吗”
她摇了摇头,自己摸到筷子,开始一点点摸索东西在哪。
“往前,往前一点,往下。”
她也很听话,一点点的学,除了吃的慢点,基本上和正常人没啥区别。
“挺好”
他反应过来,看着一脸坏笑的父母,无奈的叹了口气。
“多吃,啊,在这别饿着自己,小姑娘。哎你叫什么名字”
“濑原松子。。。或者叫我江樱也行”
“你还有中国名字?”
“我七岁就来中国了。。”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这一问不得了,把她抢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爸妈!”
“开个玩笑吗,你们不是同辈吗”
“松子比我大一些”
“啊?看不出来啊”
“我听说日本人叫姓氏比较多,是不是这样的”
老徐动了动筷子,慢慢的说。
“嗯,一般只有家里人或者是关系好的人才叫名字”
“那刚刚牧尘叫。。”
他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老妈狠狠地掐了一下。
“笨,小年轻干啥你不知道啊”
两个人接了个头,说了两句,然后又开始自顾自的吃饭,看着桌子对面的牧尘帮她吃饭。
“所以你有没有喜欢”
“老徐!”
“爸!”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笑了笑,往旁边摸了摸,牵了牵他的手,然后放了下来。
“等会吃完饭带濑原。。带江樱去买个墨镜”
“阿姨。我不用的”
“哎,来都来了,在这住了就是一家人,别客气,每天带着绷带多难受对吧,还不透气”
“你不同意我妈不会放弃的”
“好吧。。。”
他妈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换件衣服,我带你走”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是同学?还是朋友?他不知道,或许只是像妹妹一样的照顾?哦不 姐姐?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遇到一个女孩子,和她相爱,牵手,接吻,上床,结婚,到那个时候,面前的江樱又怎么办,自己呢。
“欢迎”
“你好我们需要买个墨镜”
“请问先生要什么款式”
“女款的。。。算了,那个棕色的吧”
店员从柜台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墨镜,放到了牧尘的手里,很轻,黑色的镜框,棕色的变色镜片,和她的脸型刚好配对
他比划了一下,又拿了两个,怎么看怎么不行,就换了回去,还是最开始的眼镜。
“松子。。纱布给我”
她慢慢的解开,眨了眨眼睛,把纱布递了出去。
“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撩起头发带了上去,对她来说,年轻的脸蛋上反而加了一丝的成熟气息,变得更加好看了。
“牧尘。。怎么样”
“嗯,很好,你好!买单”
“你就在这,我马上回来,不要乱走哦”
到这时候,他才走到柜台,低声的问店员。
“多少钱”
“3800元钱”
“你开玩笑呢吧”
“这个是我们店最新款的,超轻镜片和烤漆镜框,没个五千块钱下不来的,况且我们还是牌子”
“你咋不去抢呢”
“先生,我们要讲理啊”
五分钟后,他走到了松子的面前,把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眼镜盒里。
“好了”
“你弄完了吗”
“放心”
“多少钱”
“等会想吃什么”
“不知道”
“要不要去吃肠粉”
“嗯”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他的脸色都变了,手里死死地攥着账单,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太贵了)
她带上了另一副眼睛,一带,就是十年。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假期就只剩下两个星期,濑原的父母也从日本飞了回来,把她带回了家。
“你居然不用纱布了?你的眼镜哪里来的”
“他给的”
“这小子眼光还不错呢。。。可惜,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啊?”
“他要上大学啊,怎么了松子”
松子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其他感情,总是嘟着嘴,摸着墙往房间走,撞了一下墙,才折返回来站在房间里。
“她怎么现在那么敏感”
“可能是那个混小子吧,不知道,顺其自然好了。”
她可每句话都听进去了,或许是盲人的礼物,她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的多。
在那之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不,听不到他了。怎么办,他要走了,怎么办。
她不断的问着自己,抚摸着手里的眼镜盒,想了一会把眼镜拿了下来,放在了盒子里。
她的纱布又抽了出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弹指一挥间,他已经成功迈入大学,读完了大一,准备开始新学期的学习。
“牧尘,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你说谁”
“真是的,明明是你找我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走神了,我在想事情”
一旁的女孩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嘟着嘴撑着桌子。
“跟女孩子要用心啊,知道吗”
“嗯”
“所以后天的聚会”
他好像神游了一样,半听半就,然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后天我去接你”
“嗯。。。”
他收拾好了东西,拿着箱子往回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家门,敲了敲。
“妈”
“哟呵,来了?”
“半年没回来了也没点惊喜啥的”
“你瞧你,瘦了,都瘦脱相了。”
饭桌上,三个人悠闲的吃着晚饭,互相聊着有的没的,妈妈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唠叨,爸爸还是那个吃的最快的。
“对了,你也二十来岁了,谈女朋友没有”
“啊”
“别那么扭捏,谈了就谈了呗,我们还盼着你结婚呢”
“哪那么快,不得先处一处,把感情提上来再去找对象”
“你就说啥情况了,那么费劲”
老徐在一旁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
“还在追”
“啥时候带回家看看”
“妈!!!!”
三个人都乐了,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
“儿子,那个谁呢”
“啥,爸你说啥”
“东洋名字我记不太清了,叫啥,赖。。。啥玩意,叫江樱的。”
对啊,一年多了,江樱人呢。
“我不知道啊”
“多可爱的小姑娘,说走就没信了呢”
一年多的学习,和其他人的相处,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这个过去陪着自己好久的女孩。
“你抽时间给人去个电话,没事照顾照顾”
“我抽空吧”
“你是不是当我傻,大学没留作业你忙啥,快点,等会别洗碗了直接去打电话,跑步前进”
他都快忘了长相了,两个人连相片都没拍过,唯一的痕迹就是他一直没丢掉挂在手上的红绳。
“是该去问问了”
嘟嘟嘟嘟
“喂”
“(日文)你好”
“濑原阿姨,是我,牧尘”
“啊,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我想找松子,她在吗”
“这个。。。松子,你过来一下,有人找你”
一阵沉默
“(日文)你好我是濑原”
“松子!是我牧原”
对面一阵沉默
“松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回日本了”
“嗯。。。”
“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现在在名古屋”
“最近。。。最近还好吗”
等来的却不是松子,而是濑原阿姨的声音
“那个,小徐,最近松子心情有点不好,你要不”
啪嗒,电话断线了。
“啥情况?啥情况?不是为什么松子变成这样了话没讲明白啊阿姨。。。电话还关机了,我他妈”
“儿子打通没有啊”
“通了!她们全家在日本呢”
“回日本了?好吧,那你继续忙你的好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声音出来,只剩下他的心跳。
“她刚刚像说什么。。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面无表情的坐着,呆在原地。
嗡嗡嗡
“喂!松子是你吗”
“你傻逼吧,是我!你又跟谁打电话”
“啊,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的,后天什么时候碰头”
“啊,这个。。。。晚上七点?”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对不起对不起,后天下午我去接你”
“不许迟到哦,不然我要惩罚你”
“好好好,都听你的”
他挂断了电话,捂着脸从床上翻了下来,懵逼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墙壁,手碰到了桌子,把之前的福袋碰掉了,居然还放在这。
“呀呵,咋还在这呢,我看看,全是日文,看不懂啊,对了,嘱咐我毕业才看,写的啥,这张也是日文?啊??不是你日本就不能写中文怎么滴,神仙是文盲啊,怎么还有地域区划算什么神仙”
他把签填了回去,绑好。
“后天怎么办啊。。”
手表的指针在不断的摆动,敲门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走到了门口。
是那个女孩子。
“哟”
“你怎么来了”
“你只说了下午,又没说几点”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她笑了笑,迈进屋子,站在他的旁边,仔细的看着周围。
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了,整洁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朱红的嘴唇,明亮的眼睛,贴身的连衣裙,薄薄的黑丝,和腿环。
“哎哎哎,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马上”
“都是以前的同学吗”
“联谊会,你不是说要找男朋友?正好,都认识认识,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你打我干嘛!”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着她嘟着嘴转过头。
“我换件衣服马上来”
夜幕慢慢的降临,两个人来到了聚会的地方,推开了门,一群人已经等了很久,看到了两个人,尤其是牧尘旁边的极品,都把目光射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学”
“可以啊妈的”
“哟呵,小徐混得不错啊”
一旁的副座上坐着成语嫣,带着友善的笑意。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以前的班长,算我半个青梅竹马吧,成语嫣,她认识的人多”
“你好”
两个人坐在一起,成语嫣和徐牧尘把她围起来坐在两边,两个人一直说着悄悄话。
“不是我说,你们要聊天为啥我得在这”
“徐牧尘你就一傻冒”
成语嫣刚聊着天,转过头狠狠骂了一句。
“我又咋了”
“怪不得你他妈单身”
“不是,这关我屁事。。成语嫣你客气一点”
他没听两个人的悄悄话,只是两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对。
他没在意,和旁边几个哥们喝了个酒,然后换了衣服走到门口,缓过神从兜里摸了摸手机,还摸错了,迷糊的播出了电话。
“(日语)这是濑原”
“阿姨”
“牧尘?什么事呢”
“我想和松子说说话,她的眼镜还在吗”
“这个。。。”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她马上回中国”
“啊?”
“明天晚上就到。。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
另一边的成语嫣转了转头,看着门口,站起身走了出去。
“混蛋”
他刚挂断电话,被敲了一下,吓了一激灵。
“我打电话呢”
“人等着你呢”
“啊”
“赶快走,傻逼”
她一把把他拉了进来,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别给脸不要脸,知道吗傻逼,跟个木头一样,气死我了”
“语嫣。。你干啥,怎么喝多了?”
“傻冒。。”
女孩已经喝的脸都红的不行了,晕乎乎的摇晃着身子。
“你没事吧。。喝了多少”
“没。。。没多少”
她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往旁边一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之前不喝酒吧。 对吧。。”
她已经醉醺醺的,拿酒的手都摇摇晃晃的。
“好了别喝了”
“不行”
“别喝了”
“我要!”
他沉默了,把酒瓶拿走,放在了一边。
“语嫣!我们先走了,对不起”
“慢走”
成语嫣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离开,突然才想到一个事情,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忘了个人。
呕。。。。
牧尘扶着她在树丛里吐了一遍,,然后帮她清理了一下,漱了漱口。
“喝啤酒都能喝醉。。。你家在哪”
“呜呜呜呜呜”
“你说话啊,你家在哪”
“宿舍关。。关门了”
“你不会是留校的吧”
她还是晕乎乎的,半梦半醒的扶着他的胳膊。
一直到两个人坐上车,她才沉沉的睡过去。
“你带身份证了吗”
一直到她回复意识,已经躺在床上了,微微的张开眼睛看着他,猛地弹了起来
“牧尘!我怎么在这”
“你说呢,你喝断片了,学校肯定回不去我只能带你来住一晚了”
他洗了把脸,准备离开房间
“钱付过了,明天早上退房就行”
“啊等等”
他停了下来,但是没有转头。
“你。。真的只是”
“放心吧,你还是找得到男朋友的”
“等等!”
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房间,还是尽职做好就离开比较好。
“喂?对,我把她送回了,嗯,没事班长”
他走出了酒店,坐在门口,感受着冷风吹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就躺了下来,把周围的人吓得够呛。
“先生,躺在这里很危险啊”
“我躺一会”
“您是不是喝酒了。。”
他还没问完,又爬了起来,挥了挥手消失在街道上
这下好,第二天一早,他又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
“我说了多少遍,快递放门口”
一打开门,却把他震惊到了。
“你怎么在这”
“我来还你东西”
她从手上解开了红绳,递了过来,绑在他的手腕上
“谢。。。。。。。”
重心一丢,领子被拉了往下拽,双唇贴合在一起
“你干嘛!”
“我。。。我我”
“怎么那么突然!”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来,尬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当我男朋友。。吧”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好不好!”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对方。
看了很久很久
“嗯”
“真的?”
“不然呢,你都直接a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拉出门了。
“约会去”
“等等。。。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有事”
“什么,你有什么事”
“我得去接人,接一个老朋友”
“啊”
“她从日本回来。。不太方便”
“那。。我跟你一起?”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拉着她离开了。
另一边,濑原松子拆开了原来的纱布,带上眼镜,下了飞机,一步步的往前走,听着周围熟悉的声音。
“您走这边,给你单独过海关”
“谢谢”
“你有联系人吗来接你”
她点了点头。
嘟嘟嘟嘟
“喂”
“您好?这里是海关。。。”
“啥玩意”
“您要来接吗”
“我马上到。”
等到两个人走到机场,找到指定地点,海关的人都没几个了。
“我是徐牧尘,来接人,濑原松子”
“没这个人啊”
“啥玩意?”
“真的没这个人”
“江樱,樱花的樱”
对面沉默了一会,看了看通讯录
“您是亲属吗还是”
“打的我的手机让我来的”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确认了一下,带着两个人走到了等候室。松子已经坐了很久了。
“松子!”
“牧尘?”
“真是的,回来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打你电话也是关机的”
他熟练的把导盲棍收了起来,拽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啊,是盲人啊”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濑原松子,我的。。我的朋友??怎么叫?我们认识好久了,小时候来的中国,后来我读书又回去了”
松子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这是我女友”
“你好”
松子没有说话,抓住他的袖口。越抓越紧
“松子,打个招呼”
她还是一动不动,往前移了移。
“对不起啊,她有一点怕生。。之前不是这样的,她很聪明的”
她只能礼貌性的笑了笑,默默的跟在他旁边。
“所以,你这次回来什么事”
“没有”
“啊,那你住哪”
“住你家”
他突然尬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又看了看松子。
“不是。。你们家不是在楼下”
“我一个人没法在家”
“那倒是。。。”
“让她过去吧。。挺不容易的”
“好吧。”
车停了下来,她走了下去,和牧尘打了个招呼,然后消失在校门口。
不知道过来多久,两个人站在家门口,打开了门
“欢迎回家”
她没有说话
“那个,想不想吃点什么”
她没有说话
“我们先去洗漱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你说啥,什么事情”
她还是没有说话,把棍子抢了回来,摸着墙走到了房间里。
“你多久没回来了,对不起没收拾屋子,我怕有东西弄伤你”
“混蛋”
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松子,啥情况
“时间不早了,十一点了,早点休息。。。喂你干嘛”
背包的东西被一股脑的扔了出来,散落在地面的各个角落
“你干嘛!”
刚想出口的话还是给他憋了回去,趴在地上一个个的捡起来放在一旁。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手摸着他,重重的压在地面上,咔擦。
“喂!”
他用力但是没挣脱开,被翻过身子躺在地上。
“松子!”
她还是没说话,扔掉了眼镜,把头低了下来,不知道是听还是闻,一边用双手从上摸到下。
“你怎么了!”
撕拉
“剪刀很危险的”
他使劲,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压倒的姿势根本使不上劲来。
“快给我解开,快点”
他用力甩开右手,居然挣脱开了,一翻身把松子放倒撞在旁边,衣柜都振动了一下。
她扣的时候没看见另一只手,所以根本没锁上。
“松子,松子你没事吧”
他把剪刀扔了,摸着她的头,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事了,才软着瘫了下来,看着乱糟糟的地面。
“刚回来就不适应?”
“不是”
“之前跟你打了电话,你也不回我。。这次突然间回来。。”
“你到底什么样子”
“就是最普通的样子”
她眼睛上的绷带有些湿润,让她不太舒服,只是静静的呆着。
“以后不要这样,很危险,万一伤到”
“(日文)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吗!我给你的红绳不是还绑在手上吗”
“我听不懂啊”
“你不是说你要学吗!!”
“我是在学!可是你走了之后盲文还有什么用!日文,我一个中国人在中国讲日文!我疯了!”
“你”
“你走之前连个信都没有,你的电话直接就没用了!一年,整整一年,你去日本,现在你回来了,我还能怎么办!也许你永远回不来了!”
“(日文)你怎么能 。。。”
“(日文)谁来教我怎么办,我身边还有别人吗”
他怒吼了出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用的日文骂了回去,大脑一下宕机了。
“对不起,松子。。对不起”
他匆匆把东西收在包里,放在了床边。
“睡床上吧,帮你洗个脸,你也很累了”
他轻轻的拉着她,轻轻的洗了脸,就和第一次来一样,帮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旁边。
“(日文)对不起松子,对不起。。”
她没有说话,慢慢转了过来,试探性的抓了抓他的衣角,蜷缩在一起。
“(日文)对不起。。。。。”
她也算是住了下来,还是牧尘给她照顾,整个假期。
咚咚咚
“来了来了”
“牧尘!你担心死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息,一个星期了,跟人间蒸发一样。”
“你怎么”
“你自己看”
他掏出手机,打开,确实,自己好久没看手机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忙什么”
“啊,那个,那个我得照顾她”
“其他人呢”
“国内她没有别的亲人”
“可是,可是我们的约会呢。”
“要不。。。要不今天,晚上?”
“你说的哦!你说的!不许迟到,不然我惩罚你”
“嗯,乖”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每天照顾其他人,结局会是啥样的呢。
晚上。。又是一个难熬的时间
摇晃的咖啡杯,嘴唇上粘着鲜美。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用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啊”
“我是纯情,但是我不傻。。怎么了”
“我只是太紧张了。。可能,这是我第一次找女朋友”
“你这样说的好像我找了很多人一样”
“没有没有,对不起”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要不,等会看电影去吧”
“都听你的”
“我说啊,如果我们之后真的结了婚,会发生什么呢,我们会不会一起生个可爱的小宝贝,你说呢你说呢”
她很高兴,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
“你说呢”
“那,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咯”
“为什么”
“女儿是小棉袄啊,万一以后我忙了没人陪你怎么办”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眼睛,慢慢的亲了下去。
“吻技进步了呢”
“那以后你得多主动一点啊”
“一定”
两个人忙到很晚,一直到快十一点半才把她送到学校,自己打开了家门,开了灯。看到了面前的松子背对着自己坐着
“(日文)欢迎回家”
“你还没睡?”
“没有,我在看书”
“好吧,准备洗漱了”
她把书放了下来,散开了头发,摸着墙走到洗手池旁边,打开水龙头。
“闭眼”
和以前一样,洗了把脸,刷了牙,帮她拿睡衣,送回房间,关灯。关灯主要是为了牧尘要睡觉
“晚安”
“牧尘。。”
“什么事”
“你能不能,抱抱我”
“不好吧”
“就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慢慢靠近,然后轻轻的抱住她,两只手放在她的背上。
想分开的时候可分不开了。
“你耍赖”
“多抱一会吗,好不好”
“不是。。”
“就一。。会”
她闭上眼睛,慢慢的沉睡了起来,两个人抱着贴在一起。
没一会,牧尘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典中典的剧情,他爬了起来,把她拉开,梳头,穿好衣服,洗漱,吃饭。这些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干。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不清楚”
“你回来干什么”
“不知道”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有个问题,如果你能说”
“你问”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瞎的”
一听到这句话,刚刚还轻松的表情瞬间顿住了,跟冻住的冰块一样,停在原地。
“不想说的话”
“因为一次事故。。把角膜破坏了,然后,才开始绑绷带”
“为了遮住你旁边的疤痕。。”
她点了点头,好像在看着什么东西一样(其实是在听)
“那,其他地方呢”
“不记得了,报告被毁了,之前说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
“试过了。。”
“你没有再做过检查?”
“够了!!别说了”
他被吓了一下,脑子瞬间变得空白,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他把收拾完的碗放了回去,自己走到了阳台,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照顾你一天,一星期,一个月,一年,但是我怎么照顾你一辈子,我做不到。。”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铁栏杆,无奈的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回来了呢。。。”
“牧尘。。。我跟你说个事”
他慢慢的转过身,坐在她的旁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说”
“(日文)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这里他是真没听懂,并不是那个suki,是正儿八百的官宣,他还没学到)
“(日文)我喜欢你”
“啥。。啥意思”
“笨蛋”
他只好笑了笑,把棍子放好,自己回到房间开始干活了。
“真的听不懂呢”
一直到晚上,洗脸,吹头发,换睡衣,躺床上,关灯,又来了。
“能不能抱抱我”
“不是就一次吗”
“最后一次了”
“好吧”
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只要是他在家,每天都得抱着。他都开始发毛了,一大早出门买了本字典,一个个查,那些都是什么鬼。
“不是,之前说的啥来着,我怎么查啊”
这难度还是太高了,把cpu直接干烧焦了,所幸把字典一扔,交代好出门了。
“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今天有点忙”
“又忙什么,你大二就写论文了?”
“你不写吗?”
“我学语言的,每天都在学新东西”
“等等,你学啥的?”
“日文啊怎么了”
他快速把包拽到身前,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打开了一个封的很死的袋子。
“便签?祈福的?还是求姻缘”
“快快快,帮我翻译一下,这写的什么意思”
她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了那张旧的。
“这就是最普通的姻缘签,写下愿望实现放袋子那种,可以拿来给目标对象,主要是表白”
“那这张呢”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快”
“别急啊,给徐牧尘,平安,婚姻幸福,还有。。什么意思,你怎么搞到的”
“之前上学有人送的”
“你暗恋对象?”
“怎么可能,快告诉我写的啥”
“姻缘啊,不是告诉你了,还说不是暗恋对象。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哦,明明对我都没那么上心的,我会吃醋的好不好”
她细心的把纸叠好,放在袋子里递了过去。
“真是的,放假了也不多来陪我,每天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坏了”
“什么坏了”
“她之前的意思,是不是喜欢的意思”
“你说什么!”
“我。。我我”
“解释清楚!”
“不是,就是,你等我给你解释,是这样”
两个钟头,从一开始到结束,到现在,他把所有东西全部全盘托出,把对面整不会了。
“你这个。。。我该说你出轨吗”
“我没有!”
“我该说你什么好,我以为你只是对我跟木头一样,想不到你整个人就是钢板一块啊”
“不是,不是的,我真的只是照顾她而已,她看不见的,我怎么能放着不管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行,她必须走”
“啊”
“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嘛白痴!”
“我哪知道!我学的理工啊”
“她必须走!你们不能呆在一起。”
“可是”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不能越线!就这么说定了,让其他人照顾她”
“我。。。我知道了”
等到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日期已经是下一天了。
“睡了吗”
他没有回到房间,只是躺在沙发上,慢慢的睡着了
怎么办
他还是拨通了电话,一个人站在阳台,等待电话的接通。
“(日文)濑原”
“阿姨。。是我”
“哦,有什么事牧尘”
“我是来跟你商量松子的事情的。”
又是两个点。
“对不起。。濑原阿姨”
没事孩子
“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挂断了电话,一转过身,发现濑原松子像只鬼一样站在身后,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呼吸的声音。
“松。。。松子”
“你还是喜欢她吗。。”
他没有说话,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要把我送回日本吗。。”
“我没办法”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他没有说话,他不敢表态,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最好的结果,他没办法。
“(日文)对不起”
卡卡卡卡卡,撕拉。
“松子!”
等他反应过来,鲜血已经喷涌而出了,把他衣服打湿。他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捏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
她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扑在他的身上,晕了过去。
一直到数小时后,她才慢慢回复了意识,听见了周围的声音,还有手上的管子。
“目前没有大碍”
“谢谢医生”
“不要刺激她,没有做专门的心里鉴定,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所以。。会有过激行为,现在还是人生安全重要”
关门声
“牧尘。。”
“你醒了?”
“我在哪”
“医院”
他叹了口气,疲惫的低下了头。
“傻姑娘”
等到她出院,又是三四天,做了鉴定,鉴定为综合征,应激反应过大且情绪不稳定,偏激极端,中度焦虑,中度躁郁症,重度抑郁。
完了。Buff已经叠满了
开学了,他从宿舍搬了出来,搬了回去。
不久后,他找到了那个女孩,在不停的道歉声中两个人分了手,彻底回复了单身状态,她也买了一根导盲棍送给江樱,两个人从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拿着钥匙打开门,随手把钥匙塞在兜里,然后习惯性的走到阳台,撑着身子,从盒里拿出一根放嘴里,静静的站着。
“牧尘。。”
“怎么了江樱”
“你在抽烟吗。。”
“对不起”
他把烟放在脚底狠狠地踩灭,扔在桶里,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那你”
他没说话,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对不起”
“不管你的事情。。是我没抗住”
他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站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们吃饭去吧 ”
每天,洗漱,吃药,换衣服,上床,他都能看到鲜红的口子,拿药水消毒,她总是咬着牧尘的胳膊,一直到咬痕都发红了,他才处理完,抱着她又度过了一天。
又一天
又一天
她学的很快,除了走路有些问题,自己一个人生活一点点问题都没有,甚至比正常人还要灵活一些,每天跟着他去学校,然后自己回家。又是一个学期
“坏了,今天忙太晚了,得赶快走。”
他穿上外套打开教学楼的大门,冷风迎面而来,把他充了一哆嗦。
“冬天了啊。。”
他把课本收拾好,把行李箱装好飞奔离开了学校,跑到了原来的屋子。
“我回来了”
“嗯”
“今天降温了,有没有多穿一点”
“我找不到我的厚衣服”
他往前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冰凉。
“对不起,我把衣服收起来了”
他跑到屋子里,从柜子的顶端拉出了冬装,给她套了起来,围上围巾
“我帮你烧壶热水,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
“要不吃面条吧,好久没吃了”
“嗯好”
他穿上围裙,把外套扔一边,关上了玻璃门
“你们放假了吗”
“对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一个多星期吧”
“春节吗”
“我父母会过来,下星期。”
她搓了搓手,把头埋在围巾里,哈了口气。
“为什么每次春节的笔墨都那么多”
“你说啥”
“没说你!”
哗啦门被一下推开,饭菜的香味一下就飘了出来。她就坐在位子上等着。
她正准备伸手,抓到了他的手腕,摸到了那节红绳。
“怎么了”
“你手腕上是什么”
“红绳啊,你编的那条,还留着呢。”
“你还留着?”
“每天都戴,怎么了”
“传说,女孩送的红绳绑在手上,三年,就能缔结姻缘了。”
“瞎扯,你之前说的是保平安的,转运用的(虽然也没转吧)”
“我只是说说”
她合掌低了低头,然后摸着碗一口口的吃,害怕太烫了,吹了好一会。
“要过节了呢。。。六年了。。。”
暖光灯下,两个人对着坐,慢慢的享受着每天宁静的这一刻。
啪啪啪啪啪啪啪,久违的鞭炮和烟花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响了起来。
这是几年来第一次允许燃放烟花爆竹,让这个城市久违的来了一点年味,而不是只能看傻逼春晚的除夕夜。
距离年30还有三天。
牧尘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出门买东西,置办一些年货和吃的,包括要做饭的食材。
一直忙到了中午,他领着包跑了回来,把东西一股脑的扔在地上,然后冲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一顿灌。
“你回来了?”
“你不知道今天多少人,都在买东西,我靠差点就成沙丁鱼酱了”
“是吗”
“按理说后天买不着东西了,我以为去早点会好很多,结果呢,我还是太高估人民的热情”
“噗嗤”
“想吃什么中午,我跟你说,现在委屈你一下,等我爸回来了,他做饭可好吃,真的,他之前和高牧在一起干活的”
“没听过”
“他很厉害的,做菜非常有名,现在吃一次可贵着呢”
“听起来很厉害”
“对吧对吧,所以啊,年夜饭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你父母呢,春节怎么样”
“他们没跟我说”
“是吗,如果在一起也好,热闹一点。”
紧随而来的就是很大的炒菜声,把两个人的对话隔开了。
“江樱小心点,烫”
他打开了玻璃门,端着个滚烫的砂锅走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快,趁热”
滚烫的白气冒了出来,紧随而出的就是一勺香气扑鼻的砂锅粥,放在碗里。
“呼。。。张嘴”
他把椅子搬了过去,坐在江樱旁边,等凉了之后才喂她,如果让她自己吃,不烫伤食管也烫伤点其他地方。
“好吃吗”
“嗯”
“张嘴”
他又添了一勺,吹了吹。
“我说啊,你的证件怎么用的是江樱的名字,之前松子的呢”
“不要了”
“为什么呢”
“不告诉你”
“好好好,你说了都对,行吧。吃完看会书,我给你调电台,给你弄了个新年礼物,频道超级多,哪都有,还有外语的频道”
“不用”
“哎?你怎么”
“啊!”
他又喂了一勺,然后轻轻摸了摸头。
“真是的,照顾你跟养女儿一样,你明明比我大啊”
“不是你喜欢照顾我吗”
“对对对,江樱小姐,你说的都对”
“对了牧尘,我爸妈明天回中国,回来过年”
“问题不大,我们家还有客房,我明天整好。”
吃完饭,她自己洗漱完,穿上了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摸着收音,一个个的调频。
“给各位拜年了”
收音机里冒出经典相声的声音,她听了一会,拽了拽旁边的牧尘,指了指收音机。
“这是什么,好有意思”
“啊,你喜欢听相声?”
“我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你看啊,就是两个人站着,然后就直接说话,所以不需要看,直接就能看到画面感”
“是吗。。”
他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着,不断的打着一个个的字。
“你在干什么”
“我在问候对手的家人”
“什么意思”
“看看谁的户口本守得住,就这么简单”
她又转了回去,摆弄着收音机。然后又转了回来,拉着他缩在怀里。
“喂!”
“我想睡觉了”
“真是的。。走吧”
他站起来关掉了灯和收音机,铺好床,然后看着她,把键盘拔掉了,用原来的无声键盘,去知网看文献去了。
除夕,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换了套衣服,她画了个好看的妆,然后贴好了对联,福字,在家里打扫屋子。正好,牧尘爸妈也醒了过来,两个人下厨两个人打扫放东西。
咚咚咚
“你好”
“您好您好,我们是松。。我们是江樱的父母”
“是吗!快进来,怪冷的,他和他爸在做饭呢,江樱在屋子里看书”
齐活
他把桌子拉开,变成一个更大的桌面。把菜都放了上去,添饭,开灯。要说过节最舒服的不是放假,而应该是一堆人在一起的那种碗筷声,清脆,接连不断。
“爸妈,叔叔阿姨,今天难得,我高考完之后也没聚一聚,实在是对不住各位,我和我爸亲自下的厨,一来希望活跃一下气氛,二来也是欢迎叔叔阿姨的到来,我们这个年也算是过的更有年味了,我先干为敬”
他拿着酒杯站起来,一口闷掉了,然后坐了下来。
“各位新年好”
“你也是啊小伙子”
“(日文)祝你学业进步啊孩子”
在爆竹声和电视声里,这年夜饭,也算是开始了。
“啊,张嘴”
按照惯例,他把吹凉的饭喂给她才放心,虽然她自己吃饭一点问题都没有。
“牧尘,这几年真是,麻烦你了。如果不是你,江樱估计。。哎,我作为一个父亲,敬你一杯”
“客气客气,应该的”
“我们当初。。就是因为意外才来的,当初真的。。。只能谢谢你,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客气客气”
他摸了摸江樱的头,把果汁倒在杯子里,她自己动着筷子。
“晚上也没点什么活动,春晚都是什么垃圾”
“对啊”
“我倒是没什么,洗个碗溜溜弯,看看烟花,差不多了。”
吃完了饭,牧尘在厨房,其他人在客厅里唠嗑,江樱就坐在一边,慢慢的听。
“许个愿吧,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
“我。。。”
江樱顿了顿,然后闭上眼睛开始默默的想。
“我想看见牧尘”
“你们干啥呢”
他刚洗完碗出来,站在江樱旁边把她吓了一跳。
“啊”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刚刚去拿相机去了”
“相机?”
“可以拍图片,我们每年都拍全家福”
他把三脚架支好,设好定时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好,江樱和牧尘坐在一起。
“3,2,1”
她柔软的双唇贴在他的脸颊上,定格了下来。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炸了锅了。牧尘扯不过,无奈的拉着她去厕所洗漱了,然后帮她换了衣服盖好被子。
“娘唉”
“我没想到会这样 。”
“算了,赶快休息吧”
“牧尘。。。。那个,我想”
他转过身,坐在她的身边,摸着手。
“我想再亲一下你”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只是坐在原地 。
“可以吗。。”
“快休息吧”
他正想站起身,被一把拉倒,压在她的身上,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往下一拉。
【现在是农历正月初一,00:00】
一旁的表正好响了起来,窗外不断闪过的烟火把屋子照的透亮,打在她的眼睛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快睡觉吧江樱,明天还有事呢,对吧”
“嗯”
“今天还要抱着睡吗”
她把身体缩进被子,点了点头。
他褪掉了外面的衬衣,躺在了床的另一头。
“新年快乐。。江樱”
沉默了
“你是睡着了吗”
他一转头,脖子直接被锁死,两个人脸贴脸靠在一起,双唇贴合,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一直到她有些缺氧,才喘着气拉开了距离,蜷缩在他的怀里。
“真是的”
“让你生气了吗。。”
“你让我怎么跟你父母解释,快睡觉吧”
“嗯。。。”
真是漫长的除夕夜。
每天早上爬起来,洗漱,换衣服,化妆,已经是常态化的流水线了,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牧尘”
“让我再睡会”
“醒醒”
他微微睁开眼睛,又被狠狠地亲了一口,两个人的唾液把枕头弄的到处都是。
“我了个”
“新年好啊”
“新年好”
“笨蛋”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关系已经不是微妙能形容的了。
“我去做饭了,有事情直接叫我”
“嗯”
房间里的声音再次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心跳。
想要。。想要和他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爸爸爸,出大事”
“啊”
“咋办啊现在”
他把具体的东西说了一遍,然后无奈的坐在椅子上
“能怎么办,要么你就拒绝,要么就跟人处,反正我们不需要你养活”
“可是”
“你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啊,人家姑娘对你挺好的”
“不是”
“你如果要处,就认真,照顾好,就这么简单,我们这边没问题,户口本也没给你锁起来你怕个屁”
“不是,这跟户口本有什么关系。。”
“我这儿子怎么跟智障一样”
门被狠狠地关上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闷闷的声音去洗碗。
说起户口本,他还真的很好奇,江樱到底什么来头。说是中国人吧,普通话一般,说是日本人吧又完全没那味,正好卡在中间了。
“她国籍是啥。。哎话说国籍不一样能不能结婚啊”
他居然在认真思考。
没一会,她打开了门,摸着墙走了出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
“今天不是有事吗”
“啊,初一没啥好干的,今天想干啥干啥,什么舒服怎么来”
“那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我不是说过,哎你怎么。。”
“当我男朋友”
“可是”
“当!”
“为啥啊”
“不是你说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是这么说来着,哎等等等等!我答应你好了吧,别再来一次了我真受不了了”
她又不知道从哪抽出了钝刀片放在手上,然后一步步往前走。
“你药是不是没吃啊”
“吃了,但是你不同意”
“不是,先把刀片放下”
她越来越用力,牧尘被吓到了,只能停在原地。
“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好了吧,把刀子放下!”
她把刀子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摸到他紧紧的抓住。
“牧尘,好软”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抱”
“不一样!这不一样”
“我现在有个小问题啊,就是,你的国籍到底是啥”
“你怎么问这个”
“好奇。。”
“当然是中国啊,蠢货”
她又抱紧了一点。
“牧尘,你知道情侣要干什么嘛”
“看电影?压马路?吃东西?还能干啥,我们平时不都这样的”
“我也想要仪式感吗”
“还能怎么办,你这。。。哎算了。先慢慢来吧,第一次脱单就被你截胡掉了”
“嘘嘘嘘,今天你是我的男朋友”
“好好好,听你的”
她又摸了一会,找到衣领,基础操作,狠狠一拉,下意识往上吻了上去。不同于以往的,他伸出手搂住了江樱的腰,两个人抱在一起缠绵着。
“啊哈哈哈哈(出气声)”
“每次都这么用力。。”
“谁让你不给我亲”
“好,我错了,以后都给你”
“我罚你再亲我一口”
“怪肉麻的”
“快点!”
她嘟着嘴吧,像一个仓鼠一样,拽了拽他的衣角。
又亲了一口,然后摸了摸江樱的头。
“好了吧”
“我罚你晚上再亲我一口”
“还来!”
春节,她带上了一个新的帽子,绒帽,脖子上戴的围巾,身上的白色大衣和下身的厚裤袜,拉着他的手慢慢的走在街道上。
至于导盲棍,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嘛。
听得到,那纷杂的声音,听得到,他泵动的心跳。她也听得到,其他人的声音。
一直到两个人玩到玩不动了,两个人牵着手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里。即使外面的世界再好看,再精彩,可能还比不上一个温暖的臂膀吧。
“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关着灯,他们也放轻脚步,回到了卧室里。换了睡衣,铺好床,两个人躺了下去,依偎在一起。
“牧尘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就,很普通的男性,很没有辨识度的那种,很正常的长相”
“不是这样的哦,我知道的,牧尘一定是最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作为妻子的直觉”
“我们还没结婚呢”
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把头埋在被子里,鼓捣了一阵,又像个萝卜头一样冒了出来,靠在他的身旁。
“怎么了”
“今天也要抱抱”
“好吧,过来一点”
当他伸出手摸到光滑的后背,才意识到不对劲,但是力气不够没挣脱开。
“你衣服呢!”
“这才是我最真实的状态呢”
“啊,不是不是,你怎么,快把睡衣穿上!”
“不行,你早上答应我要亲我的,你想反悔吗”
他只好硬着头皮,慢慢吻了上去,甚至能感觉到她变快的喘息和滚烫的身体。
“啊。。。。”
她舔了舔舌头上残留的唾液,笑了笑
“现在能睡觉了吗”
“不行”
“那还有什么”
“我想和你生一个宝宝。。。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们没结婚呢”
“真是的。。。结婚之前可以多练习练习嘛,好吗,就这一次”
他沉默了一会,两膀子一用力,把她按在身下,吻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在狼藉的床上爬了起来,亲了一口,然后帮她洗衣服,换衣服,打扫一下房间,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更进一步了。
“我爱你,牧尘”
“樱儿。。。”
春节结束了,家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一起生活,吃饭,一起睡觉。
他回到了原来的大学,开始了他最后的学习生活。
“快来江樱”
他穿着学士服,把一旁的江樱拉了过来,站在门口拍了张照。
“毕业咯!”
“嗯,可喜可贺”
“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嗯”
“我说,要不要去看看眼睛”
他推掉了外套,放在一边,拉着她坐了下来。
“算了。。就这样吧”
“可是”
“你才刚毕业,不要考虑这种事情,走,我们回家”
她摸着双手,用头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听你的”
在那之后事情急转直下,似乎所有人都在开玩笑一样,他没找到工作,起码养活两个人的工作没有。一直持续了半年,江樱尝试写起了小说,成为了一个职业的写手那一丝丝微薄的稿费让两个人的情况没那么窘迫,但也仅仅是没那么窘迫
有半年后,牧尘被一个公司找了过去,生活进入平稳期。这一下,就是四年。
他攒下来一笔不小的积蓄,在自己27岁的当天拉着江樱的双手,单膝跪地。
“江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定格
柔软的沙发上,两个人盘着腿面对面坐着,伸出了两只手。
“下一个词,早上好”
“(日文)早上好”
“给你计分,两个咯,睡觉”
“我不会睡觉”
“真是的,不是刚刚教过你吗”
“这几个长的太像了,十个往上一下就混乱了不是”
“是吗,那,飞机呢”
“(日文)飞机”
“你学的很快啊”
“老师教的好”
她正想继续说,被轻轻的打断了。
“我想知道,在。。。好久以前,妈跟我说的那个日文,是什么意思”
“啊”
“我查字典都查不到”
“笨蛋!你现在已经是了”
“啊”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别骂了别骂了”
“大笨蛋!”
“好好好”
“惩罚你今天交公粮”
“啊?啥玩意”
“而且你得全程用日语,说一句中文,多用一盒”
“不是不是。。这么猛我万一死在床上怎么办”
“笨蛋。。。下一个词,感冒”
又是普通的一天,又一天。
半年后,她松口了,一起到了医院,也就是之前的那一幕。
为了手术,家里,没钱了。
他很早就出门了,很晚才回家,江樱在家里,眼睛上缠着绷带,静静的等着。右手摸着桌子上的墨镜,放进了盒子里。
咚咚咚
咔擦
门口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会。
“牧尘?”
没有回应,身后的床发出了响动,弹了一下。
“你在床上吗。。”
她往前摸了摸,粘粘的,湿湿的。
“牧尘?”
除了一些呜咽和磨牙声,他没有回话。
“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
“那我帮你换。。”
他用力推开了手,坐在床旁边的地上。
“让我休息会。。。抱歉。。今天我太累了”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手上那种感觉总是让她不舒服,她去厕所洗了洗,然后抓了条毛巾,用热水打湿,走了回去,摸着墙往前走,在牧尘旁边停了下来,确认了脖子的位置,然后擦了擦他的脸。
“疼。。”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又没有回应了。她手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很不安心,除了担心自己也做不到什么,拿着毛巾回到了厕所里,洗干净晾了起来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呢。
今天晚上,两个人并没有睡在一起,牧尘靠着床在地上睡了过去,一直到恢复力气了,才爬了起来,把衣服脱了下来洗干净,然后清理了一下脸,和以前一样,做饭,洗碗,工作。
数天后的晚上,他躺在床上,轻轻搂着江樱。
“牧尘,你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
“要不休息会吧,好不好,我帮你请假”
他只是笑了笑,转过身子,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好女孩”
“你每天都很晚回来,我却什么也帮不上。”
“乖,这不是你的错”
“我会继续写书的,我一定能成为著名的作家,拿稿费回来”
他只是轻轻的搂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感受着她的心跳。
“马上我就能拆开绷带了”
“我知道”
“晚安”
月光不再那么明亮了。
“221号,江樱请到诊”
她最后一次弹开棍子,敲了敲门走进去,牧尘拿着单子,靠在椅背上。
“就眯一会。。。就一会。。”
“先生。。先生!”
“啊!什么事”
“您是江樱的家属吗”
“啊对,我是她丈夫”
“进去看看,对了,墨镜带了吗”
“带了带了,在这”
他从包里翻出了眼镜盒,打开了门,绕过了门帘
“绷带拆掉了,这个是恢复的药水,记得用,避免刺激先让眼睛恢复过来,墨镜常带着,然后剩下的开点药给你,单子给我,你可以去看她了”
他走了过去,江樱静静的坐在床上,闭着眼睛。
“江樱?是我”
“牧尘?”
“绷带拆掉了,你为什么还闭着眼睛”
“你站在我的面前吗”
“嗯。。”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睛的缝隙越来越大,一直到明亮的瞳孔再次出现,映射出他的面庞。
“牧。。。。。”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面前的男人,头上的黑头发已经没多少了,脖子往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他疲惫的黑眼圈,露出来一个关心的笑容
“对不起。。吓到你了”
她的笑容逐渐凝固了,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这真的是牧尘吗。
“我把眼睛给你带来了,防止你”
他没说完,江樱一把狠狠地抱着徐牧尘,不停的哭,双手越来越用力。
“乖,江樱最乖了”
“牧尘。。”
“是不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摸了摸头,把眼镜给她戴上,牵着她离开了诊疗室,走出医院。
“是不是不太适应”
她没有说话。
很快,两人到家了,家不大,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家的样子,还有两个人的结婚照
“小了点,委屈一下,以后有机会赚钱再住个大的”
她没有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对不起。。。我知道迟早会。。会有这么一天的,哎。。。我。。我对不起你”
“八嘎”
他没有说话,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呆呆的看着墙
她轻轻走了过去,柔软的嘴唇贴合在一起,把他按倒在椅背上。
“不许你。。。不许你说这种话”
“我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不允许。你再说这种话了。再说,就要交公粮了哦”
“嗯。。”
“我的老公就是最好看的呢”
她的眼睛恢复的很快,视力也很好,墨镜和导盲棍都是过去式了。她的小说在网络上得到了曝光,赚了一笔不小的稿费,把之前欠的一些东西还了,牧尘的工作仍然很稳定,承担着家里所有的开支。
“我说。。老公”
“嗯?”
“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女儿吧”
“为什么”
“儿子我真养不起”
“你先让我怀上再说吧!”
“哎哎哎,现在是白天!哎!等等!没洗澡呢!”
时钟慢慢的滑动,停在了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静悄悄的洒在两个人的面庞上,江樱是最先醒过来的。做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色的伤痕在她的眼旁仍然没有散去,像是被人用颜料涂上去一样。
她看了一眼轻轻睡着的牧尘,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蛋。
“早上好”
他还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子,贴着江樱的身体蜷缩了一下。
“谢谢你。。”
她站起身,穿上衣服,看到了床边一直摆着的导盲棍,轻轻的接了过来,自然的弹开,然后收好放了回去。
“话说回来,我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
这是她从医院出来的第一天,因为过度劳累,她在回家前就轻轻的睡着了,一直到了刚才。
她打了个哈欠,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颜色,她很久没见过的颜色,看着陌生的环境,小心翼翼的迈开腿,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摸什么东西,从卧室到厕所的一小段距离,险些被柜子碰到摔跤。
“厕所。。。原来是这样的”
啪嗒,门被慢慢的推开,镜子并不是正对着门的,而是在右手边的洗手盆边。
她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往前靠了靠,她也靠了靠,看着自己的眼睛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长相,清爽的肩长发自然利落,皮肤虽说没有之前儿时的光滑和白湛,但也不算太糟,眼睛里久违的反射着光,有些高挑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要说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鼻子上方大片的疤痕吧。
她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然后轻轻略过眼角的痕迹,笑了出来。
“我居然还有能遇到光的时候吗”
牧尘醒了,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就蹦了下来,抓起桌子上的墨镜。
“江樱!你在哪呢”
“怎么了?”
他撞到门框,跑了出去,看到了在厕所里的江樱,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我现在能看见了,不会受伤的”
“好像也是。。来,戴着”
她接过去放在眼睛上,理了理头发。
“老公”
她从镜子里走了出来,站在牧尘的跟前,轻轻伸开双手抱着他。
“乖。。。我差点以为你又出事了”
“你老了好多啊。。”
他没有回话,只是捂着自己的头发,下意识的往旁边偏了偏。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
“很失望吗”
她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
“我应该做的”
“你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是不相信书里写的那些鬼话的,在我瞎了的那一天,光明把希望全部带走了,一直到那天。。”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抱着江樱,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在摸自己的妹妹一样,长叹了一口气。
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能松口气了。
“所以,老公”
“怎么了”
“我脸上的伤痕。。”
“没事,我不在意”
“我之前以为,你是因为我长的好看。。才”
“你要这么说的话”
“但是,我其实也没那么漂亮。。。一脸的伤谁看了会喜欢呢。。”
“不要这么说自己,【松子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日)】,反倒是我满头的白发。。。”
“我说,你亲我一口”
“现在?”
她点了点头,摘掉了自己的墨镜,看着他,踮起脚尖,搂了上去。
她还有好多东西没有体验到,是这样的,牧尘决定把自己的钱都拿出来,带她出去转转。
两个人虽说领了证,但并没有买戒指,日子过得平淡的厉害,基本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花销,除了他自己吃饭的钱,其他的基本上都放在江樱身上了。
哐当,车门被拉上, 牧尘打了火发动汽车,一脚油开了出去。
他要去到一个两个人都很熟悉的地方。
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一个森林公园。这是他毕了业不久后主动把江樱约出来的地方。说是约出来,其实是他带着出来的,毕竟盲人想要出行真是非常不方便,牧尘也就兼职担当她眼睛的职务。
他靠边停下了车子,从另一边打开了车门,慢慢走了下来,把墨镜给她带了上去,让她闭上眼
“怎么”
“我想看看你凭着记忆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她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跟着他一点点小心的往前走。好像有魔力一样,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直到一个地方,猛地停了下来,到了。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脚边是那张长椅,两个人经常在这乘凉的地方,虽说看不见,但是那种感觉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神圣的约会地点,湖边大树下的一个长椅,微微的凉风吹拂在两个人的面庞上。
“好漂亮”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地方,亲眼看到的感觉不错吧”
“可是,风景,并没有那么传神啊”
“那不是很漂亮吗”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喜欢这里啊,是吧老公。”
两个人又轻轻的坐了下来,牵着对方的手,慢慢的吻了上去,双唇贴合,许久后在鸟鸣声中慢慢分离开。
“你让我看到你,我可以无条件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什么条件都行?”
“嗯”
“让我亲回去”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轻轻的在面颊上碰了一下,然后抓着她的手,平静的看着湖面。
“大坏蛋”
“我还想再抱你一下”
两个人在长椅上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太阳的位置改变,他才把江樱放上车带回了家,午饭早饭一起做了吃。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菜放在了桌面上下意识的往江樱面前推了推。
“吃饭了”
她也熟练的拿起筷子,细细的看着面前的食物,加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
“好吃吗”
“嗯”
“你可说老实话,我今天没好好做”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说我的书最后能出版吗”
她有些认真的看着牧尘,眨了眨眼睛
“应该可以吧”
“你好不情愿啊”
“之后会的,之后一定会,我有预感。”
“那就得看老公的预感准不准了”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牧尘快30的年纪打眼一看像是三四十的年纪,在他平常的笑容见总能感受到他劳累的沧桑。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他的头发早早的发白了,和他并不衰老的脸蛋凸现更加的心酸。
他终于不用再当江樱的眼睛了,两个人也能双目对视,看着对方,无言无语。
“我说,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看你嘛”
“嗯”
她想了想,仔细的看着牧尘的头。
“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会更加阳光一点”
“你是说年纪?”
“不,我是说长相,因为你的声音,和你的脸不是很匹配”
“哈哈哈哈哈”
“你,照顾我一定很苦吧”
她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把牧尘吓到了
“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当盲人的眼睛。。。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况且,还结了婚。如果,我的眼睛治不好,你不就一辈子。。。。”
他反而想放下了,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人情账不是这么算的,虽然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爱情这个东西几乎就是玄学,但是就算是一辈子,我也不是很在乎,只要我在乎的人过得好一点,就行,还有一个原因”
“嗯”
“你拿刀威胁我把我吓到了,我是真没想到”
“那没办法,谁让你那么迟钝,一直都不回应我”
“所以咱妈说的日语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在想啊,这都十年了!”
“因为听不懂吗。。”
“秘密”
太阳落山了,两个人早早的爬到了屋顶,坐在天台上看着落日慢慢消失在城市中的大厦间,温和的光线传入两个人的眼眸中,这是失明以来,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日落,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平静,她终于成为了一个普通人。
“落山了”
“明天还会升起来的,没事”
“我不想让太阳落山,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
她有些委屈的哭腔,调整了一下,恢复了回来,轻轻抓住牧尘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亲了一口。
“能看见了之后接吻都那么迅速了,之前还要找一下位置”
“不。。。不行吗”
“那就只能让你多亲一口咯。”
在事情变的少儿不宜前,两个人还是停了下来,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牵着手离开了天台,回到了两个人在的平静里。
“老公。。。我们商量个事”
“怎么了”
“我,我想要个孩子”
“啊????”
三个月后,她怀孕了
完
这是【我的老公就是最好看的呢】的合集版,进行了总体整合,修改,重新排序和bug修复,全文共长34000字,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之前的四个女人一台戏合集版也在写,需要一些时间,谢谢各位